加贺清光

老房子着火

【唐川X袁雎】奇妙能力 07

07  触霉头的出气筒

 

袁雎心头压着事,走路都郁郁的拖着步子。厂里下了工也不急着回去,顺着二环绕了老远一个大弯子。离河堤还有两条街的距离,他在一个人烟稀少的拐角处停下转身。后面跟着的一个小尾巴没留意,想跑没来得及,被袁雎一把拉过领子摁倒在墙上。

“诶诶诶干什么……”小尾巴长得干瘦瘪巴,还三分眼熟。袁雎瞅了半天,冷笑一声:“你也给放出来了?”

从前一个监舍的“狱友”。先天身材短小贼眉鼠眼,人称“小火柴”。干啥啥不行,只会偷鸡摸狗抱大腿。顺便,紧要关头还会耍嘴皮子装傻。

“对对对呀,哥,你看咱俩多有缘,我刚刚在上条街上撞见,不敢确定是你,跟了好久还给你看出来了不是……”小火柴满脸堆着殷勤的笑,袁雎没心思听他扯淡:“上条街?你跟了我半小时了,以为我不知道?”

开玩笑,跟踪这把戏爷五年前就玩过了还看不穿你?

“这这这,哥你看错了吧……”

小火柴还畏畏缩缩抖个不停充傻愣,袁雎也不接话,手上一发劲,掐着人脖子给拎了起来。

小火柴受不了了:“不不,你一出二环我就撞见你了,然后有人……哎呦我操!”

袁雎没等他叫出声,已经听到身后一阵冷风。他眼神一冷,没顺势松手,转身的时候反手把小火柴往冲他来的棍子上一丢。

小个子被抛得头昏眼花要吐血,屁滚尿流爬到来人后头。牢里放出来的不一定都是改过自新的,这位就是,出来也不改处处抱人大腿瞎混迹的毛病。

袁雎懒得去想自己一个生面孔上哪儿惹来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他面无表情看着天降的这位光头气势汹汹逼过来,光头还试探地客气问一声:“唐教授?”

袁雎没答话,一个眼刀往小火柴头上劈。

问话的那个看到了,这下没废话,手里的棍头呼啦一下招呼上来。袁雎心里骂了声操,低头躲开。

 

十分钟后。

袁雎费力地把光头的双手绞紧压在停靠在路边边的一辆车上——小火柴早不知往哪个方向溜了,他得在人叫来帮手之前把自家后援请过来。

袁雎冷静地看了一眼还在挣扎蹬腿的光头,好像只有把人敲晕,自己才能摸出兜里的手机打电话。

 

第一个赶到的是罗淼。

罗淼拒绝去想为什么跟自己勉强算得上半个熟人的报案人,看到自己下车,脸色会那么臭。这次事件又发生在城南,说不定跟袭警案有联系。好容易被袁雎阴差阳错逮着一个,说不定能揪出一整条线索出来。

当务之急,把两个人先分开,还得把晕了的弄醒、伤了的处理好,不然回去又得给敲诈死。罗淼心里有点苦。

 

不多时,上车前,罗淼围着那个被铐住了还睁眼说瞎话的光头。

“真不认识他?”

“不认识。”光头梗着脖子,好像在装刘胡兰。

“那为什么挑了他动手?”

“看他不爽。”

“动手之前还问唐教授干嘛?”

“谁问了?我没啊。”光头一脸惊讶,一点也不像装出来的。

罗淼翻着白眼叹气。眼前晃过一个影子,袁雎头上绑着洁白的绷带,慢吞吞地拖着步子过来。

罗淼纳闷他不好好休息,还跑这儿添堵干嘛。真情或者假意的关怀还没出口,袁浩一拳捶到带手铐那人肚子上。

 

“我靠你还来……艹艹艹!!我说,我说我说!别打了!!”

 

 

*

江北刑警学院。

“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罗淼还觉得这事有点不可思议,“不会吧,你上次说这些人挑警察是按等级有组织犯罪。上一个就轮到我们队长,今天居然看上一个刑警顾问?你的面子比头儿还大?”

唐川一个白眼差点把自己翻死:“那你是希望他们继续盯上头更要紧的人,还是希望我今天英勇就义算了?”

罗淼好脾气地笑笑,没再跟他继续斗嘴。话锋一转,他正经起来:“不过会找人盯着袁雎,说明已经盯你有一段时间了,看来事先有所预谋。”

袁雎脸上手上都是绷带,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安静得好像事不关己。

唐川矮下身子,确定了人身上没有什么大伤,他问:“能不能把事情经过再跟我讲一遍?”

“……在街上绕了两圈,有个从前在里头认识的认出我,跟了几条街。被我发现了叫来这个光头,问了我你的名字就动手。我打了这个,怕又叫来新的帮手,就报了警。”

“准确的说,你没有报警,是打了唐川的电话,然后我们接到消息,采取的行动。”罗淼对着口供确认,蹦出一句。

“有差吗?”袁雎硬梆梆地问。罗淼语塞。

唐川递过来一个眼神,罗淼收起笔迹摸摸鼻子,讪讪地走了。临走前想,这两个人就一起住了俩礼拜怎么气场这么奇怪啊喂。

 

唐川挨着袁雎坐下。方才罗淼抛下的那个问题还不尴不尬地悬在空中,唐川有点拿不准到底要不要接着问下去。

——通讯录界面停留在唐川的联系方式那一页。他盯着一晚上没拨出去,今天情急下,一打开就拨出去了。都没有留意。

这个答案袁雎当然不会说出口。两个人继续沉默地对峙。

“你昨晚没回来。”

袁雎十指交叉,脸看着双膝之间的地面,用的是陈述语气。唐川有点意外他会主动开口,很快地接上去:“嗯……意外碰到了一个老朋,嗯,老同学。”

这个改口有点微妙。“老同学”比“老朋友”听起来更多了某些暧昧,一些仿佛难以用字眼表达的弯弯绕绕的情绪。袁雎听出来了:“同学?”

“高中时候的校友。”

重见石泓确实是一件很值得欣慰的事情。之前他给罗淼略略形容了一下这个人,用的词也很单调平淡:优秀,天才,无趣,冷漠,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眼前袁雎听完以后,露出跟罗淼差不多的眼神。

“……听起来很像你自己。”

“所以那时候也就我跟他聊得来,其他人都不怎么亲近我们。”唐川扯开一个有点无奈的笑。

在唐川过去的二十几年生命里,石泓所着的笔墨不多,却难得是最为绚丽最不可多得的一笔。结识石泓之前,唐川一直觉得生命如此的无聊:永远是人群里的天才,他感到无聊;永远不被人理解,他感到无聊;永远得忍受周遭人的愚蠢以及因此带来的非议,他感到无聊。这些点点滴滴堆积在一起,唐川的世界空洞得好像一张未冲洗出来的老旧胶卷,干巴模糊,了无生趣。所有的亮点生机,都落在了他埋头钻研的那些物理题里。

石泓的出现,对于唐川来说,就好像他迷失在沙漠里、已经不抱希望得过且过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另一个跟他同样处境、跟他同样心态的行者。两个人在一起,虽然没法改变现状,没法走出困境,但至少多了一个同伴,知道还有跟自己抱着同样价值观的人——以学术为中心建立的价值观。不用走出去,可以相携走下去。

人生结交在终始。

 

这种百转千回的情感上的东西,理科生的唐川发现很难用语言表达清楚。他磕磕巴巴地简单说了一下石泓是谁,现在在教初中,跟自己关系很好,见到他很高兴。然后就没话了。他搔搔脑袋,袁雎下巴搁在双手支起的桥上,倒没有显出不明白或者疑惑的样子。

唐川松口气,以为这是那人听懂了。其实袁雎在想别的事情。

昨晚他到十一点才上床睡觉,倒没有刻意等人,只是生物钟使然。期间他抽了本之前找到的数学资料看。唐川不怎么爱惜书,满纸密密麻麻错综复杂,倒跟那人平时生活上不能自理很相似。但逻辑推理严谨缜密,又跟那人出门前总把自己收拾得人五人六一个样。

袁雎看的很慢,课堂在他印象里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很多基础知识像哈林区那些躲起来跟他闹着玩的黑小孩,手里攥着他想要的粮食,拼命隐身在大脑的街巷里,非不要让他如了意。

笼统的数学问题很难在网上找到标准答案。他一条一条给记下来,想回头问唐川去。

但就在刚刚,袁雎听着神采飞扬的唐川讲到他多年未见的老友,讲到他自己的学生时代,讲到那些他听不懂的各种猜想证明。他突然又不想开口去请教了。

看不明白的情绪在心间发了芽,顺着血管一点点向四肢百骸蔓延。

 

少年天才。惺惺相惜。年少知音。久别重逢。

都不像能发生在袁雎生命里的事。

就连此刻,唐川探过来,仔细看了看他包扎漂亮的伤口,伸手抚了抚。皮肤触碰到的地方涌起一股战栗。甚至这点温暖,也像梦境一样。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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