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贺清光

正主也算发个小糖？那大家好好过节感恩节愉快哈☀️ ~

03 

-千里迢迢来趟霖市，大小姐不打算请我一顿？

-我是季白。叶子出事了。

俩大男人的感情赵寒实在是不懂。那天晚上看着袁浩借酒浇愁他自个儿在一旁把头都想破了也想不出来什么主意，心里把两位祖宗骂了个半死，寻思还是赶明儿找个女的过来劝劝。当然这女的也只能是当年这个圈子内部唯一的异性叶子同志。

却没想到到底没等来这一天。

叶梓夕死的时候，脸上妆还未卸。被人从二楼推了下去，后脑勺着地，看样子没有受多少苦。脸色灰白，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平素走的妩媚妖娆路子，眼线都是半合上挑的，照片里却从瞪圆了的眼皮底下晕染开。似是惊怒，又含着夙愿未偿的怨忿。真真切切叫个死不瞑目。

季白赶到时现场被维护的很好，率先映到眼底的就是这么惊悚的神态。视线艰难从那双鬼魂般的眼睛移开，方见到更加惨不忍睹的凶案现场：身中五刀，四肢胸口被乱刀钉在地上，以一种献祭的姿态仰望天井。大概没想到这会是自己在人世最后的一刻钟，嘴巴还微微张着，似是想要呼救。

即使是出了十几年的老刑警，如今这种和谐社会，也不是到处都能见到这种凶杀现场的，何况是如此凶残丝毫未留人情余地的仇杀。老李小方都觉得手脚有点冷，季白一开口让他们去调监控，忙不迭答应了就走。只留下个许诩，头一次见死人，已经蹲到一边默默的干呕。

季白对周围这一切都没有感知似的。带着新来的心理学家转了一圈，记下几个疑点，他挥手示意担架将尸体抬走。担架路过他，伸手出去。叶梓夕死了有超过十个小时了，脸上血色全部褪去，面容青灰，肌体冰冷，与季白手心的温度形成鲜明反差。面容完全淹没在苍白的单子下之前，她终于被最爱的人安抚着阖上了双眼。

*

袁浩是接到季白的通知赶过来的。准确来说那不能算通知，倒更像一个巧合。从张士雍出事开始叶氏股票就一路走低，叶梓夕的死被隆夕集团想办法压了下去，民间没有透露一点风声。

袁浩也没理由知道这件事。只是之前跟女孩子约定好了要抽空见个面，他来霖市又一直忙的跟陀螺似的，迟迟没有赴约。那天正好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了，一天的周转奔波本来累的要死，但怕转头又给忘了，顺手给女生微信留了言。没想到的是那边回复很快，弹出的消息却把他惊得险些摔下床，顿时困意全无，抓起手机就往警局跑。

这时候离叶梓夕死亡已经过去了48个小时。叶俏刚刚交代过罪行，霖市公安局顺着她的口供在后山搜寻了一天一夜终于找回了死者的手机。当晚季白在办公室枯坐了一夜，直直的对着白板上错综复杂的关系图吐着烟圈。其间大成打门口过了一趟，见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狠狠打了个冷战，赶紧快步走开了。

叶俏认罪认的干脆利落，一出欲擒故纵先死不认账后幡然悔悟的戏演的也是淋漓尽致。美眸怒瞪一口银牙咬碎的态势，咬定了说自己是出于嫉妒杀人。于情于理还真就能给她圆过去，大家也都认可了这个答案似的，个个打了鸡血上紧发条，加班加点要写结案报告，只等天一亮就能完事儿。

季白吐了口烟，牵着嘴角略略嘲讽的笑。此情此景简直像日本动画片：一群被假象蒙蔽视线的无脑群演，一个观察入微一眼参透玄机的高富帅男主。眼下就是全世界都被糊住了智商瞧不清作者埋下的伏笔真相的时候，只等画家高兴了，不再吊看官的胃口，把男主从脑内的小黑屋里放出来，一语道破天机惊醒梦中人再顺手解救个芸芸众生。

这是叶梓夕打小喜欢的故事。姑娘家，即便是超然如她也没能免得了少女心的俗。他记得女孩子曾经自己拿鼠绘板给他们几个人画的形形色色的故事，总是说自己一定要跳脱出那些狗血情节的套路，给他们每个人都一个完满而不同凡响的大结局。

“毕竟别人的漫画都只有一个男主。而我的故事里，这种完美人设却有两个。”大学毕业前，她曾这么笑着调侃。

——只可惜，现下不但她的理想没有成真，双男主只剩下了一个。甚至大家都没能等来那个完美不留遗憾的结局。

一个故事，作者已经不在了。角色还能靠什么来期盼后续发展呢。

手里的烟已经烧到了头。季白左手微微发力，用拳心给它摁灭了。

夏天霖市天亮的早，此时已经有光蒙蒙的照进来。他估摸着此刻大约是清晨四五点钟光景。刑警队在隔壁吃他请客的夜宵，原本吵吵嚷嚷的，到夜深也没一人回去，都趴着案宗睡着了，这时候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一声，窸窸窣窣又有人要起来的动静。

袁浩就是这个时候踏进他办公室的。他初来霖市，车也没有一辆。凌晨三点从那个鸟不拉屎的旅馆出来，拦了四十分钟才终于拦了趟的，从城东开到城西，等见到季白天都亮了。一进冷气十足的三少办公室他不禁狠狠打了个战，随即被一股子烟味呛得咳出了声。

他很多年没有见到季白这样不要命的抽烟了。两个人在一起后，那人对烟瘾总是很克制，因为袁浩是不沾烟酒的，所以季白自己也会适当注意一点。能不抽就尽量不碰，想的心痒痒了，就把那人逮过来亲一顿。横竖就是要过过嘴瘾，方法又不止吸烟一种。

而现在那人坐在那里，孑然一身，孤单影只的，没有人跟他埋怨吸烟的危害，也没有人过去给他做雪茄的替代品。袁浩心里一紧，突然难过的不行。

他发现原来有些时候，即使大道理都懂，即使他心里明白、也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忘不了季白，他要遭受的疼痛也没法因此而减少一分。就像眼下，季白明明就坐在那里，他只需要几步就能走过去。可是过去要干嘛呢？直接抢掉他手里的烟头吗，像以前一样？还是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甚至抱一下，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一切都会过去的。但现在他又有什么资格呢？

最终是季白自己起了身，掐掉了烟头，然后走几步过去把窗户打开了。他好几天没好好睡过了，眼底全是青黑，嘴唇白得吓人，身上也掉了几斤肉，看起来瘦削得给人摇摇欲坠的错觉。他从玻璃窗的倒影里看见自己，面容憔悴眼神肃穆，跟个死人似的；好在从小行得正坐得直，脊梁骨还是跟棵白杨样，至少没给刑警两个字蒙灰。

——毕竟，这是他最后一点骄傲了。

他回头，却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袁浩等了一会儿那边没动静，于是主动开口了。他走过来，保持了一个安全却亲密的距离，直直的看着那人泛着血丝的眸子：“你会抓住凶手的。对不对。”

是肯定句，没有一点怀疑。季白看回去，牵着嘴角哑着嗓子笑一下：“当然。”

袁浩是临睡时候接到消息匆忙出门的，只穿着垮塌的休闲裤和短袖外套，扣子都没注意扣全。发胶也洗了，额发乱蓬蓬的堆着。真的叫一个衣冠不整，头发凌乱。

但季白觉得，他怎么这么该死的好看，比他印象里所有的回忆都要好看。

那个缺失的第二个完美型男主，到底还是降临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