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贺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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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念叨多了，有时候莫名就洗了脑。艾成跟她这里聊剧组里小情侣求婚成功的事儿，她逮着男友发来的照片扒拉半天，问，胡歌王凯换衣服穿呢？

哪有。艾成心里发麻，小说都不带这么写的。这外套老板今天第一天穿啊，新的。

个直男懂屁。小梅翻白眼，衣服也分里面和外面。这句她没发出去。

开玩笑，还记不记得自己属性了。

 

然后就是“那场风波”。

营销号的动图发出来那会儿小梅在上班，忙得脚不沾地气儿都没时间喘。等有空看手机微博已经被刷了屏，针对胡歌的猜忌谩骂沸沸扬扬，冲出屏幕的戾气。

小梅仔细一看，心凉了半截。

她尝试给艾成打电话，但想也知道王凯那边估计也炸开了锅，一直联系不上。小梅抹了把脸，进群找胡椒们商量，大粉们怎么交代怎么来。一下午盯着手机抢了好几个营销号的热评，微博提醒几乎爆炸，顶她的有骂她的更有。她连班都不想上了，坐如针毡苦熬了俩小时。到了点还穿着高跟鞋就往家跑。

控了一晚上评，舆论还是慢慢倒向王凯那边。印象里近几年胡歌从来没这么被黑过，这次真是好容易捉到了一个“不和”的实锤，墙倒众人推地开撕。小梅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一边恨不得冲上去替胡歌挨骂，一边心里把王凯从头发丝问候到脚踝。

妈的王凯！！

 

艾成迟迟没有回复她，她最初懒得管，越到后面越介意：艾成怎么想胡歌？艾成是不是受工作室洗脑了？他是不是也是参与网络暴力的一方？越想心里越没底，刷手机的动作又不敢停。这么一刷，居然在首页给她刷出个意想不到的人来。

艾成的个人号。

 

雾草。小梅脑袋当机，都不知道该想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她点开那条微博，叙述语气很客观，情绪也很冷静，没有偏向任何一方，是胡椒们现在期望的第三方形象。

“快转那个橙汁儿的微博！快！！“一个加了微信的胡椒疯狂敲她。

小梅心里一片乱麻，顺手把微信提醒关了。她切换了一个账号，尝试用艾成以前跟她说过的微信密码登陆了一下，居然真的成功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行为意义何在，但登陆成功以后她看了眼草稿箱，艾成编辑了十几份草稿，看来发这条微博之前是进行了深思熟虑了的。每条的文字都不一样，但只有很小的地方在语气上有微调——从最开始的极力澄清，到稍有仓促，到中立客观，是十几条一条一条改出来的。

配图也不一样。小梅翻到最开始编辑的那篇草稿，选的配图比实际发出去的更有说服力，但也更直白：王凯坐在病怏怏的胡歌身边，胡歌两只手揣在王凯的右边口袋里；两人起身时王凯扶着胡歌的小臂；走到楼梯口时，王凯凑在胡歌耳边讲话；最后一群人围在一起告别的大合影，王凯偏过头，离镜头很近很近，却紧紧盯着另一个方向。

那眼神太满太足，好像看照片的人轻轻一晃，爱意就要从屏幕里漫溢出来。

 

突然“叮咚”一声，小梅吓了一跳。她退出草稿箱，翻了一眼主页。发现王凯点赞了这条微博。

 

 

再次打开微信的时候胡椒群里已经快要爆炸了。两分钟六百条消息。有人艾特她，说太太你看到微博了吗？我们快去控评。王凯一定又在博好感度！这时候装好人，真不要脸！

底下一片附和声。

小梅划拉屏幕，找不到一个提出异议的人。她想最开始跟她关系顶好的那些老胡椒现在去哪了呢？都销声匿迹了。所有人都在坦荡的善意面前选择了沉默，而恶意总是分外喧嚣。

小梅手指点了几下，退出了群聊。

 

 

 

小梅跑到闺蜜面前跟她说这个事儿，口吻平淡，她说咱们一直以为艾成心大，粗神经，其实一直是个心细的，不然也干不成娱记。

所以你也没错，你说干娱记就是要聪明细心。闺蜜不知道她唱哪出，但配合着她顺下去。

小梅恍恍惚惚地发呆，然后说，他一直都知道的。

“嗯？”

“知道我喜欢胡歌。“

 

艾成本来跟她电话里说，工作室出了点事情，他可能过两天就要打包滚蛋了。过了两天也没有动静，艾成又给她打电话，说又不滚了，先走一步是一步。

她心如明镜，一声不吭。

再晚些时候，江河湖海杀青，一行人从安徽辗转回北京。艾成归心似箭，小梅才在微博上刷到王凯回京的消息，就听到家门口钥匙转动的声响——艾成风尘仆仆地进门，端起她晃了个360度转圈。

“……大龄巨婴。”被转到头晕目眩，小梅咬牙切齿吐槽。

艾成笑：“情难自禁。“

“怎么回来这么快？刚看营销号的机场路透才出呢。“

“一下飞机就跟老板说了一声就溜了，他没管我。办公室的几个人可能有点意见，一路手机吵得要死，我没空理。”艾成摸出手机，“你看。”

小梅没上前：“你换手机了？”

“原先那个丢了。我没跟你讲过？“

“讲过。”小梅点头，“后来我给你查过丢的那部机子的定位，想发给你，又算了。”

艾成看起来想说什么，又沉默了。

小梅拢了拢身上的披肩，已经是初春，但玄关这边背阴，站久了有点凉气。她有点后悔，要不要把话讲到这么死的方向——那场风波已经过去半月有余，挑出来说还有什么意思呢？她既不能逼这个她最喜欢的男生站队，也不觉得这样做有任何意义。胡歌是什么样子她再清楚不过，艾成她也知根知底，那王凯呢？她现在有点清楚王凯是什么样的人了。那非挑这个话题有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她看艾成在口袋里窸窸窣窣摸了一会儿，然后掏出两张门票：“这是胡歌老师给我们留的，下周在上海的话剧VIP门票。“

小梅不屑：“这话剧我看了好多次了。“

艾成说：“我知道。“

小梅抬头，“你知道什么？“

艾成笑，你别傻了，我们谈了五年恋爱，我第一次见你你就用手机在做胡歌动图，那个时候哪个路人会用苹果四劳心费神地做动图？我说胡歌带了猫你第一反应是哪只猫，聊起王凯你总是一脸不高兴。还有我们毕业搬家的时候，我给你打包行李，你连化妆品和单反都托我收拾，只有一箱胡歌的剪报和杂志自己捆得规规矩矩。五年了，真当我是瞎的？你喜欢胡歌，不喜欢跟别人分享，我也就装糊涂。

小梅听得脑袋疼：“你一早就知道？“

艾成肯定地点头。一早就知道。

“那你……”小梅想说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艾成哑然失笑。“胡歌很好。”

“这我知道。”

“他现在也很好。“

“这是废话。”

“王凯也很好。“

“这……”小梅看着他，“这我现在知道了。”

 

“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艾成耸肩。

“是不能说，还是没的说？“

艾成深深看着她：“你一直都很聪明。“

胡歌拜托过他，再亲近的人，提及他也留点余地。供人猜想没事，出口成锤易成大祸。

小梅无所谓地笑，表示理解，摆摆手示意他让开，要给他拆行李。

艾成没动，“我知道你很聪明，所以你一定能想明白。我可能没你期待的那么细心那么上进，但我有个优点，我看人的眼光还行。“

小梅笑出声：“你是说找对象吗？“

艾成神色认真：“找老板也是。“

小梅低头，“你那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生气？“

“有。我那晚手机设置了勿扰模式，但没关微信，一直在等你的消息。你没问我，我就知道你肯定登了我的微博。但也没什么。“

“没什么？“

“你会想明白的。“艾成看上去信心满满，“我找对象的眼光还行。”

“……妈的。”

 

“那这事完了？”闺蜜陪她外头散心，“翻篇儿了？”

小梅看着马路对面的公交站，印着胡歌的广告。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这个人熟悉得有点陌生了，五官还是她爱了十年的排列，却说不上来的遥远。

“你记不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小梅说，”那会儿正是仙剑最火的时候，我跑到校门口的报亭，翻了一下午，只要内页有李逍遥的一个角，我都装起来，摞成一摞抱回去。那会子没有网购，我跑遍大街小巷所有的书店，两个礼拜花了两个月的零花钱，不敢给家里人知道，还藏了好多杂志藏在你家。“

“当然记得。“闺蜜也笑了，“那时候我也喜欢他——谁不喜欢他？但我没买那么多，只买了他的封面杂志。高考以后为了把杂志还给你，我们还来回跑了好多趟才理清。”

小梅点头：“那时候互联网不发达，好多再早一点的杂志都收不到。我还常常恨自己入坑太晚，现在看——我也是老人了，老胡椒。胡歌是情怀。”

闺蜜不说话了，给她一个人陷进二十几岁老人莫名的感伤里去。

“我有个剪报本，因为最早杂志藏在家里会被妈妈发现，就在学校里每天剪了他的报道贴到本子里去。每次心情不好就翻本子看，看到他好我就觉得自己也很好。后来本子越来越厚，东西放不下，只好藏到你那里。再后来，买杂志成了一种形式，买回来我甚至都懒得翻，直接往角落一堆，倒不记得最开始喜欢他的感觉了。那天艾成跟我说，胡歌很好，胡歌现在很好。我才好像又想起了高中时候的那种喜欢。

“他欢喜就是我欢喜。我有什么资格对他的欢喜指手画脚呢？“

闺蜜还是不说话，看着小兽一样的小梅，浑身是刺，喜欢个人也是大喜大悲，大彻大悟，真是年轻人才有的无尽的精力和爱恨，血淋淋明晃晃，又暴力又动人。

 

当天小梅回家的时候，艾成已经在家做好了饭菜，坐在饭桌前沉思什么。

“你真的不想再看一次如梦吗？“

小梅吃饭间隔飞快地抬了下眼：“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念念不忘？”

艾成优点苦恼地撑着头：“其实我跟胡歌老师说，我女朋友喜欢他很多年，我也想求婚的时候能得到他的祝福。他就帮我想了个借口，把你骗到现场去，给我创造机会。”

“……”

“现在没有惊喜了。“艾成耷拉着眉毛，“但你愿意去吗？”

小梅花了大概十秒来消化这惊人的信息量：“……所以，这就是求婚了？”

“……理论上来说，是的。“

“你这个混蛋！“理想里美好的求婚场景居然这么随便在饭桌上被打发了，小梅悲痛欲绝地用筷子敲他：“你有没有脑子！“

艾成抱着头躲避筷子攻击：“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啊！“

 

得，已经到了这份上，不答应好像也不太妥。小梅插着腰深呼吸好几口，努力劝服自己冷静。

不管怎么说，有车有房，怎么说还和爱豆攀上了关系，还掌握了点惊天爆料，还有虽然！他老板还是不怎么顺眼，但是也算是个一线明星，事业前途看起来也还行……

“还是个善良的娱记。“小梅说，“这在现在可不多见。”

艾成笑嘻嘻地揽住她：“多好。皆大欢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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