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歌 | 不浪漫罪名-下
上在这里：上篇
无差现实向。说是现实向其实最后已经放飞掉了。
没有一个场景是真实的，全是现编。别当真，勿上升。
勿上升。
勿上升。
勿上升。
4.
工作以外的场合，王凯很少正儿八经地跟他说话，这跟两人常态化的聚少离多有关。王凯认真起来会刻意抿住笑容，眼角笑纹和嗓音里的温和都收起，以表达他眼下严肃的态度。这样的时刻不多见，那晚的告白算一次。还有另外一次。
九月份娱乐圈出了大大小小的风波新闻，他俩多少受点波及。这年头艺能圈乱糟糟乱到一起，上头想破了脑袋用各种方式来管制，结果只是起了煽风点火的作用，越管越乱，越限制越不好管。狗仔封了有私生饭，营销号堵上就来了各路男女老少亲自下水。换作前两年，胡歌还有点脾气，敢正面刚敢面朝镜头直接怼，而现在，他游走半生，终于半跳脱出这趟鱼龙混杂的浑水，已经少了很多愤世嫉俗悲天悯人了。
他的名字在半天内换了两个名字先后上热搜，公司前后来过几次电话，简单说了下一步会怎么做，用的是通知的语气。这两年来他类似的新闻爆出过好几次，关于他的感情，他的女友，他的婚姻，而解决的流程都是固定的。胡歌没有很在意。全民娱乐的时代，网民们的记忆都不过半天，热搜下去了自然没人记得他。前几天还都在各种cue王凯呢……你看现在有吗？有人记得我们这些老年人吗？笑话。
助理妹子偷看他不能算好的脸色，悄悄把嘴边的话咽下去。
前几天上热搜的人可多着呢，您这半天记忆里怎么可就记得王凯老师啊。
其实这问题早被他想了个透彻。不能怪大众忘性强，而是这年头里，群居动物自然的会哪里热闹往哪里抱团，不关乎自身利益的连带新闻，唏嘘两句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也就只他胡歌，傻不愣登的跟着后头捡漏，把那点儿破事捧在手心里记挂着念叨着研究着老半天——王凯的事就是他的事，没法高尚，没法装冷漠。
八点半的时候公司来了最后一个通知，告诉他事情都解决了。胡歌为自己舒了口气，然后拨通了王凯的电话。一通没有来由、他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的电话。
喂？王凯接电话很快，嘴里嘎嘣嘎嘣响，在吃东西。
你这么晚才吃饭啊。
算是夜宵吧。王凯的声音很温和。他在宁波呆有几个月了，口音不自觉往当地偏。吃小龙虾，刚刚回来的路上有小情侣在路边大排档上吃龙虾看月亮，我还以为是十五。
你叫的外卖？
是啊，找不到人一起看月亮。
王凯没有笑他没话找话，也没问他打这通电话到底要说什么。胡歌感到先前的焦虑如流沙一样慢慢退走了，留下一点点颗粒梗在心上，酸酸麻麻。他坐下来，像话家常一般的跟他就着话筒唠。
王凯问他，你那边天晴不？去拍张月亮呗。我这两手都是油。
胡歌顺手拉开最近的帘子。天上半垂不掉的挂着一轮，缺了一小块，但很大很亮，确实蛮好看的。他笑，我手机跟你通着话呢，怎么拍啊。
没有多余的代言商发的手机吗？还可以顺便给我打打广告，前置镜头后置镜头，像素XXXX万……哇，愿我收藏这抹蓝！
夸张的人用夸张的语气念夸张的广告词。胡歌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把窗帘整个拽下。你要不再说一遍我给你录上，待会发给我那金主，明天热搜第一条“王凯，荣耀，小龙虾”。哈哈哈哈哈哈。
“热搜”这两个字眼戳中他们的敏感词。两个人同时愣了一下，然后拿笑声掩盖过去。
他早知道王凯聪明绝顶，这年头混的像他们这样的人不可能不聪明。王凯难能可贵的地方在于，他能在烂糟糟的生活里一刻也不松懈他的聪慧，还能将摆不上台面的那点委屈掖到胳肢窝底下跟他插科打诨岔过去。王凯是典型的信奉仓廪实衣食足的人，吃喝穿衣最重要，活下去才能想许多物质层面以外的事。没钱的时候优衣库能抵暖，有钱的时候捡着EA也不让自个儿受委屈。风光的时候跟微博上撒撒疯卖卖关子，风头来了现实世界里买小龙虾也能过活。总而言之——怎么着都得活着，活着最重要。活着才能谈恋爱，活着才能风花雪月，活着才能见胡歌。
想明白了这一层，他也不要求王凯再要怎么浪漫了。这人活在乱哄哄的风浪里头，保持着明镜似的心思，再不能要求他更多。胡歌站起身，在房间里头丁丁冬冬捯饬。王凯听得炸耳朵，问，您在干嘛呢？
话音未落，微信提示音短促地响了一下。是胡歌刚刚用相机给他拍的月亮，又大又亮，不圆，但特别夺目。
怎么样？好不好看？胡歌有些得意地问，又有点警惕地提醒。别说什么今晚的月色真好看之类煞风景还老掉牙的情话，典故用不好也是很让人糟心的。
王凯扁扁嘴，有些不满，再出口时，又恢复了以往的京片子。他收起笑容，语调严肃，连惯有的褶子也很有分寸的隐掉了。
那下回您来，麻烦陪我一起看吧。我还欠您一顿小龙虾嘞。
*
十月份，胡歌听取陈坤的建议，去了一趟青海湖。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青海。年轻的时候来这拍戏打广告搞慈善做宣传，每次都浩浩荡荡一票人，到哪呼啦啦跟黑社会似的，热热闹闹又吵又烦。那时候命不由己，不忍着不行。现在过了而立，说话有分量能独立出来旅游了，还是由不得他自己，酒店门口都挂着他名字，全世界都长着眼睛盯他身上。
他想起二十几岁那会儿，他已经很火了，大红大紫，但脸还不像现在这么引人瞩目。不拍戏的时候，他偷跑出来走川藏公路，文青范儿上来，模拟电影里逆光的场景，头顶着大太阳在公路上倒着晃荡。袁弘笑他那个场景一点也不美，穿着屌丝，行为有点傻逼，最后还撞到了人，跟人赔礼道歉样子像个小日本鬼。而如今，他挣扎了半生，行头气质都出落得动人，往哪随便一站就是幅风景，却没有二十几岁时候的心性了。
胡歌一个人来到茶卡，走在盐湖前头长长的堤坝上。十一过后是旅游淡季，天又冷，景区没什么人。他听见几声遥远的尖叫和呐喊，在冰冷澄澈的湖面上飘荡。这地方又平又开阔，相隔不过几十米，却听不清人喊的什么。
胡歌探了身子，轻声叫了他爱人的名字。
声音太小了，没飘出去。他提着嗓子，又叫了一声。
这回有点波动，王凯的名字在冷空气里颤颤地哆嗦。胡歌本来想跟周围人一样，用尽力气大叫几声，突然想到这几天多少人跟着他关注行踪，又不敢叫了。只能木讷讷闭了嘴，冷空气裹挟着他爱人的名字咽到嗓子眼里淌回心里。他狠命搓着手取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他心里的那个盐湖啊，一圈一圈回荡开那个名字，一声一声，声嘶力竭。
王凯。王凯！王——凯————
青海湖，请不要熄灭我的爱情。
5.
2017年底王凯飞北京，来看胡歌的话剧。
票是胡歌一早邮给他的。王凯从十一月份开始连轴忙，年底通告多，又到了天南海北随团飞的日子。他们前脚刚离开武汉下榻的酒店，胡歌的快递就到了他家里。那天小雨无风，气温很低。王凯在赶往机场的车上接到妹妹电话，说他有个顺丰到了，寄件人是胡乱唱歌。王凯一听，面不改色跟司机说停一下，我下车。
丁晟导演一早在补眠，还以为他要方便。随口问一声，不然你去机场解决呗？
憋不住啦，我回趟家赶下一趟航班。你们先去目的地等我。
这把一车人都吓醒了。丁晟头一回见王凯这么冲动，遥遥地，看那人上了另一趟车。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拨通男主角的电话：这么猴急——赶着回去娶媳妇儿啊！
得嘞。王凯雀跃地回答。
你早告诉我一声，我再留一张，现在给你不就完了吗。胡歌不知从哪个渠道的朋友圈听说了这一段，入场前跟他约在后头见了个面。一遇上就劈头打趣他。
王凯摇头，挺起胸脯，扬起骄傲脸拍拍胸前口袋里的门票。大意不得，这可是我媳妇儿。
你媳妇儿是张纸哦。胡歌明知故问地顶回去，换来哈哈大笑。王凯从前头拥住他，像好兄弟一样，又不怎么像好兄弟地，抱着就不松开了。
王凯这次来没告诉别人，行色匆匆，一到剧场就直奔后台，到现在外套也没脱。胡歌在他身上嗅到仆仆的风尘味道。他的爱人从千里之外另一座城市赶来，鬓发间的南方雨水凝结成北方冰雪，还隐约混杂着平安夜北京浓重的露水气息。这样的温度让他联想到几个月前春晚那时候。他们离别多日，众目睽睽下久违相聚，展臂情难自禁，收回畏手畏脚。
想触碰又收回。而他甘之如饴。
他不知道王凯有没有跟他想到一起，但他的爱人毫无疑问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胡歌感到腰间的手臂紧了松松了紧，放开的时候，王凯拿脸颊在他鬓边飞快地蹭了一下。
亲昵如亲吻，温度似灼烧。王凯的吐气是热的，却裹着窗外的风雪。胡歌将这气息吸到肺里，终于心定了一些。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
*
今天是正式演出前的最后一次大型彩排，其实就相当于内部演出，来的都是圈里的人。王凯进了莲花池就看到第一排有个穿黄衣服的女孩儿特别醒目，头上梳着两个小发髻，像天线宝宝似的。宝宝扭头看到他就乐了，凯哥你来啦！——原来还是个熟人。马思纯。
如梦的剧组每年都有人员流动，马思纯今年不上场，带了男朋友一身轻松地来剧组看热闹。王凯坐在一对年轻情侣旁边总感到哪里不自在。小俩口没把他当外人，说段子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他低头装作研究剧本，那头的尬聊总克制不住地往他耳朵里钻。这会儿在模仿网上那个“马冬梅”的梗。
-你爱什么来着？
-爱你。
-谁爱我？
-我。
-你怎么我了？
-我爱你。
哈哈哈哈哈哈。
王凯摸摸鼻子感慨，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真是，只要够好看够上心，管你多无聊的话题也能这么尬半小时。
……哟呵怎么有点像之前马天宇嘲笑他跟胡歌的调调。
“你今年都不在剧组了，还给你留了这么好的位子啊？”欧豪问。
“待遇好嘛。”姑娘笑得得意炫耀，头上两个髻跟着扭来晃去，“你也是沾了我的光。这一排哦，不是我们内部人员，就是内部人员的家属座儿。”
欧豪狐疑地朝王凯看了两眼。低头研究剧本的前辈仿佛没听见，耳朵却不争气的红了。
啧，还有点小骄傲。
距离开场还有二十分钟，胡歌慢慢酝酿情绪。他将厚重的幕布轻轻撩开一道缝，正看到王凯诡异不自在的坐姿。身边年画娃娃一般精致的姑娘不知道揶揄了他一句什么，王凯挠挠头没接上，然后夸张的盒盒盒大笑起来。
……再这么偷窥下去，真是半点情绪也没有了。胡歌手忙脚乱把幕布放下，心却不由自主地回放刚刚那段，嘴角不听使唤地持续上扬。
——怎么能不高兴，怎么能难过得起来？
他的心上人，不辞劳苦，不远万里。
为了他。
演出比王凯预想的还要成功。胡歌休息了一年，这是今年首次在公开舞台上正式演出。他休养的很好，稍微胖了些，身体强健，声音洪亮，是状态最好的时候。
更不用说还有他爱人坐在台下，心无旁骛，目光灼灼。
终场的掌声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场，当然也有可能是他的错觉，毕竟内部表演人很少，都没有坐满。胡歌疑惑是不是太久没有来到这个舞台，以至于听觉触感都有点失真。轮到他谢幕，他上前一步，喝彩声尖叫声铺天盖地，他笑得客气而真诚，没有鞠躬。
他的眼睛始终盯着一个方向。王凯被他看得受不了了，想逃又不敢脱身。马思纯恨铁不成钢地趴在他耳朵上大叫，老胡让你上去呢！他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几股推力推搡着上了台阶。
耀眼的镁光灯和人潮的喧嚣差点炸裂他的视神经和听神经，王凯眯了眼耸起肩，在灭顶的疯狂里寻找他的爱人。胡歌没有看他，很自然的走到他旁边，跟人群一起，礼貌地鼓起了掌。明明是为胡歌绽放的掌声，却在王凯登台以后，达到了最顶峰。
“胡歌！！胡歌！！胡——歌——！！！”
王凯在这一瞬间感官炸裂，终于真正理解了胡歌。
胡歌要最放肆的爱恋和最无畏的放纵。要他在镜头面前的克制和在亲朋内部的纵容。胡歌想要他待所有人都与待他不同，要显而易见的偏袒，要毫不掩饰的溺爱，要娱乐至死年代里最后的一点朋克。他不要求王凯浪漫，不嫌弃王凯直白，不介意王凯坦荡，他要的只是那一点特别。要他在饭桌上无论多老的梗都愿意接，要他夜里接电话没有多余的疑问和无意义的诘难，要他此刻在大众面前的诚恳微笑落落大方——
说白了，神仙谈恋爱，祈求的依然只是凡人的感情。
多么委婉纠结而放浪形骸的处女座啊。
王凯陡然就湿了眼眶。他终于哽了声，失了思考的能力，失了大笑的能力，失了拥抱的能力。他听见台上的人也躁动起来，一边欢呼雀跃一边鼓励性地叫着胡歌的名字。他于是也拍起手来了，掌心发烫，喉头疼痛，跟着人群叫他的先生，叫他的弟弟，叫他的朋友，叫他的爱人，叫得撕心裂肺情真意切：“胡歌！胡歌！！胡——歌——！！！”
他的爱人终于转过了头，面向他，眼里星空万丈。
END
总结：就是个大型出柜现场。
感谢观看。